与回忆无关

晓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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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岸:原名陈宝文,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诗刊》《星星》《诗潮》《诗选刊》《诗歌月刊》《散文诗》等期刊。

榛子
秋风又回到了大路上。群山中
野兽换了新皮装
不要在傍晚眺望
如果离松湖太远
你听不见人们的祈祷
他们举着杯,向艰辛的一天告别
也与死神达成和平
只有弹性的枝条,奉献出坚硬的果粒
比一比谁更接近秋天的颜色
它们雪白的内心贮满孤独
像盛大的群山
迎接自己天空中的倒影
它们的汁液,像梦里的落日一样
奔涌,流逝。那青春的不安
已得到造物者的宽宥
我愿是时光中的蟊贼
埋伏在杂乱的榛丛里
我愿意,押上我的总和,为它
秘密的一颗心
它们的白,或将喂养
凶猛的野兽,或将唤醒沉睡的我……

不安
回到松湖的第一个夜晚
那慢下来的时间
让我感到不安
围着松湖走
草木安详,几只鸟朝林子里飞
好像那里有光。
我确定看见了一点亮——
不是来自人类的制造
也不是天外来物
只有我,更像一个入侵者
携带着时间的细菌
来此更换一套适合隐藏的系统。
作为不完美的人类
我无意占领
它们的领地
我甚至愿意加入那光里
成为循环的一节,获得额外的流动性
我将不再看重时间的消长
把我的不安稀释
或者成为黑暗,或者成为风……

十月三日记
半夜的松林发出很大的声响
天亮后,迎着牛毛细雨,绕过河滩而去
什么都没变少。金色的针叶柔软起来
两只灰鸟从河滩的方向飞来
你曾经要改变的,现在已经实现
永恒只是其中短暂的一瞬
你看这群山在挪动
星辰远离了黑夜的天空
它们将会在不远的某一天成为一体
而我们不会——我看见你走进松林
我看见你走向亮起来的山顶——
那绝不是命运的偶然
当我回来之际,雨已停止
或许,它们悬停,在半空之内,就像一只鸟
刚刚回到春天的枝头

我在想
我在想,湖南边两只喜鹊
是否已经有了新的家。它们的窝
被枯干的树枝举起,像铁锤
架在暗红的落日上
今年春末,还见到它们飞过
明亮的松湖,向北去
那里有开阔的河滩,春天的
潮水留下一堆堆枯枝
一定有别于人类的思想
它们在风中建立了一条通道
在群山的任何一个垭口
卸下陈旧的羽毛
只有我们仍然依赖于
机械的掘进,让松湖更接近
想象的形态。而落日却从未被收起
从未在我们身体里落下
我想,无须去苛求未知的生活
这自由的形体将会
穿透风和湖水,归于元素
它已广布在一切之中

危险关系
向一棵树提问,绿色的阴影
消失于幽暗的根须
它将抵达的不朽,是偶然性的胜利——
相对于寂静的松湖
时针溶化在它细密的波纹里
湮灭的时间,是必然性的失败
我在它们中间左右为难

白松
砍伐的白松被清除掉枝丫
截断,用斧子劈开。它的清香
一下子跑掉
藏进空山和白雪
我有无法命名的冷
在膝盖骨下。当落日吞下焦炭
松湖晶亮的蓝色冰块
重复地刻下星空的梦想。那神秘的图纹
叠加在返乡人的脚印上,像另一个
寂静的春天里没有燃烧的树枝
在每一个夜里伸展,我想
那就是白松的梦。一切都在
融化,变软,在白松燃起的火光里
我误以为这就是生活
在黑暗中,我摸索着走近松湖
它仿佛和我一样
经历了时间和人世。被落日
消化的灰烬,又一次为我
虚构了成长的全部 
哦,那些茂密的火苗,重新
融化了冰蓝色的星空。我看见了
年轻的自己扛着白松
走出幽黑的森林,身后
大片的雪正要落下

与回忆无关
林子的风会停下来
月亮跨过树枝
在松湖的皱纹上齐刷刷地留下投影。
是不是太过于衰老?
它疏于计算,春一次
夏一次,懒得计较那么多的细节。
至于人们说的往事
鸟也不愿意提起。
它们叫一声,然后缩进黑暗里。
为什么有人纠缠土地的划分
星辰的归属,看
月光照过的地方,死亡一直在燃烧。
但没有谁能够阻止新的生命
那不被承认的
自由的种子,在荒野里开始了旅行。
等松湖重归荒芜
它们会重新建立起道路
绿色的汁液,沿着细小的脉络潜行。
那些鸟也从黎明中飞起
每一颗遥远的星球
都像亲人一样来到我们身边。

责任编辑:康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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